不知道昨夜的天空是否有流星划过...
刚才接到姐姐的电话，一阵嘈杂，然后是姐姐的哭泣声，说外婆走了，一个小时以前外婆走了，我呆呆地站在阳台上，洒满阳光的天空却忽然暗了一下。再抬头看的时候，阳光却那么刺眼。
外公在我两岁的时候就走了，爷爷奶奶对我不是很好，最疼我的就是外婆，记忆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和外婆一起过的，不过母亲说那段时间其实不长，就半年，但是我总觉得很长，绝对不止半年，那段时间现在来看是自己最快乐的日子，没有任何烦恼，外婆的木柜里总有好吃的东西，院子里有一大群小伙伴...还记得那年暑假回去，和外婆住在一起，我先睡了，外婆怕蚊子咬我，在蚊帐里放了蚊香，被我打翻了，点燃了褥子，我却还在睡，被外婆叫醒的时候已经把褥子烧了个洞了，关了一蚊帐的烟气，估计蚊子都被熏死了吧，婆孙俩你怪我，我怪你吵个不停，半夜起来灭火。呵呵，一切都那么清晰。可是外婆却走了。被外婆揍过，狠狠地揍过，那可是一辈子都记得，河里涨洪水，我和院子里伙伴去河边玩水，冲掉了一只鞋子，我光着脚就回去了，迎接我的就是被按在长青石上的一顿狠揍。去年暑假回去，外婆一个人大中午的跑到井边洗衣服，我说我洗，她却固执地要自己洗，连抢都抢不过来，只好帮她提水，也许母亲、姐姐和我的倔脾气都是外婆遗传的吧。
虽然后来母亲怕和我太疏远把我接了回去，可是每年寒假暑假都是必须要回外婆家的，这些年在外面读书，外婆的境遇却和我所想的大不相同，周围的住户都随着经济条件的改善搬离了老院子，小院里只有外婆一个人，也没有了成群的小孩子，我想孤寂也许是陪伴外婆最长的了，每次回去看她也都是一两天就走，走的时候她都要哭一次，总说她老了，不知道下次回来还看不看得见都不知道，谁知道今年春节竟是最后一面，可惜春节也只回去了一天时间，每次回去最怕的其实是走的时候，因为要赶早班车，天没亮就要起来，以前每次外婆固执地要送，就算不让她来送，等你坐上车了还是会在窗外看见她的身影，这几年外婆眼睛不好了，不能再来送，可是每次走之前都拉着你的手，可是不得不走，站在门口看见外婆从蚊帐里伸出的手，那种心酸的滋味是无法忘记的。对于一个孤寂的老人，也许最残忍的就是这样短暂的相聚和长久的分别。
我总是觉得外婆肯定会活一百多岁的，总是这样想，没有想过她会走在我毕业之前。我不曾想到会这么快，因为我还想等着明年年底签了工作，春节后拿着自己的第一笔工资去给外婆过生日呢，虽然她和母亲都不记得她究竟是多少岁了，但大约是1910至1915年之间吧，可是她说过，她想看到我工作的。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母亲，她的语气听起来很低沉，情绪很不好，说外婆感冒加重了，舅妈一直说没关系，问题不大，可是昨天晚上就送到医院了，姐夫说外婆走的很安静，还算好吧，没受什么痛苦，可是我却为此不开心，因为外婆这几年过得一直不好，一大群儿女总是吵架，外婆那住了几十年的小屋又黑又潮湿，她眼睛不好，记得高考完那年回去非要给我做饭，她说柜子里的米在动，让我去看看，可是拿出来一看，都长蛆了，外婆那么大年纪还要帮着小舅家做这做那，下雨天还打着伞去附近学校的垃圾堆上拾米粒喂鸡。都说长寿的人是很有福气的，可是对我来说外婆的晚年是很不好的，她经常哭，眼睛都是灰白的一片，一大家人的烦心事她都会操心挂念，想着外婆每天一个人在那个小院忙忙碌碌，总是觉得心酸，外婆的疼爱我还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回报，却突然连回报的机会都没有了...
在天堂不会再有阴暗潮湿的小屋了，是吗？再也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了，是吗？不会再为这一家子人吵架生气了，是吗？不会再在雨天出去拾米粒了，不会再吃有虫子的米饭了...
不会了，都不会了，是吗？外婆，任凭我再怎么喊你，你都不会再回答了，是吗？
昨夜的天空是否有流星划过，为何我的心中有划痕？
外婆不在了，记忆还在...
